绛云 第14章

  十个月后,渔女生下了一个儿子,她一面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子,一面苦苦盼望将军归来。
  一年、二年……八年过去了,将军依旧没有回来娶她。渔女终于绝望了,大病一场,不足一月便死去。剩下小男孩一人孤苦伶仃,从前母亲在时,日子虽苦,但还勉强有个知冷热的人。母亲一死,小男孩的日子更苦了,也看尽了世间冷暖炎凉……”
  罗森说著顿了顿,却见绛云早哭得泣不成生:“森,她真可怜,那小男孩呢?”
  “小绛儿。”罗森搂紧了绛云,“直到两年后,小男孩因两天没吃一点东西,便去偷人家狗洞前的狗食,结果让主人瞧见,放出恶狗去咬他……”
  “那家人简直便是畜生。不行,森,你告诉我那家人在何处,我一定要去教训他……”绛云闻言气得杏眼生烟,站起身来。
  “傻丫头,那都上百年的陈年往事了。况且,天上一天,凡间一月,那家人早就化为灰烟,你上哪去找?”罗森话虽如此,眼睛却更温柔了。
  “可那小男孩好可怜。”绛云倚在罗森心口,不停地掉眼泪。
  罗森心中升起一股暖流,这是母亲死后,他头次产生的暖意,伸手轻轻地爱抚著绛云光裸的背,柔声说:“那小男孩虽被咬得半死,却也因祸得祸,幸遇一得道高人,将他救起收之为徒,教他一身本领。小绛儿,若那小男孩得知你如此同情他时,你猜他会做何感想?”
  “不知道。”绛云性子单纯,丝毫没听出罗森说的人便是他自己。迷迷糊糊的样子,更让罗森发自内心地喜欢。“森,后来他是不是变得很有出息了?”
  “哦,何以见得?”
  “我想老天还是公正的,他吃了那么多苦,咦?森。”绛云忽然坐起身来:“那个小男孩该不会就是你吧?”
  “不错,还有长进了。”罗森张嘴笑了笑。
  “森。”绛云伸出粉嫩的小手,轻抚罗森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。
  “小绛儿,别怪我不给你名份好吗?”罗森温柔地搂著她,“我不想接受他的任何恩赐,我忘不了母亲临终前,那副凄楚而绝望的面孔。”
  “森,伯母真可怜。”绛云鼻子一酸,跟著流下泪来。
  “小绛儿,”罗森站起身来,给自己倒了杯酒。“你从小养优处尊,所以不知道一个未婚女子带著个私生子生活,除了贫困之外,更要忍受更多的白眼。有时我一想起我们母子在忍饥挨饿,饱受世人指责、羞辱时,他正在温柔乡中接受帝位,何等的不公平。”
  “森,别说了。我不要名份,只要你一心一意地爱我就行了。”绛云将脸埋在他胸口。
  “小绛儿,宝贝。”罗森抬起她的脸一阵狂吻。
  第八章
  半晌方才放开她,从怀中取出一个式样陈旧的银镯,给她戴上。“小绛儿,这镯子式样陈旧,虽不值几文,但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,也是我最珍爱的东西,现在我送给你,作为定情之物,喜欢吗?”
  “喜欢,森。”绛云含笑亲了一下罗森。
  “小绛儿,你先起来,穿好衣裳。”罗森含笑拍了拍绛云的脸,认真地说:“虽说我不能给你世俗的名份,但还是要给你一个我给得起的名份。”言罢,站起身来,摆手指点一下前方。
  房间里顿时出现一张大桌,桌上立著一对燃烧的红烛,四碟果品。罗森拉她跪在桌前,说:“我罗森,今以明月为证,清风为媒,迎娶许氏绛云为妻。如若有负,定当乱箭穿心,永缀红尘。”
  “森。”绛云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  “小绛儿,你也来发个誓。”罗森微微一笑。
  “嗯。”绛云点了点头,说:“我许氏绛云,今以明月为证,清风为媒,嫁与罗森为妻。如若有负,定当死于非命,缀入红尘,饱食世间饥寒冷暖。”
  情变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越加和美,罗森终日领著绛云四下游玩。绛云则像只快乐的小鸟,依伴在罗森身边,寸步不离。
  一日大早,绛云醒时不见罗森,便问紫玉:“紫玉,园主哪去啦?”
  紫玉笑道:“小姐,三太子来请园主,是天帝招园主上凌霄阁。”
  紫云也笑道:“绛云小姐,奴婢恭喜您!您要大喜了。”
  绛云脸一红,垂下头来:“紫云你瞎说什么,我有什么事好恭喜的?”
  “小姐,天帝今天招园主入宫,便是商议园主大婚一事。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园主钟情于小姐,这南天王妃的桂冠一定是您的。”紫云等几个侍女全都喜形于色。
  雪儿一面侍候绛云梳头,一面笑道:“苍天有眼,小姐,你总算熬出头了。夫人泉下有知,一定会为你高兴的。”
  绛云又羞又喜,同时又有几分迟疑。“什么南天王妃,这和园主有关系吗?”
  “小姐。”紫心“噗哧”一笑,“你难道不知园主乃天帝之子,也就是天帝亲封的南天大帝。只是园主记挂老夫人一事,故不接受天帝封赐,这万盛园是老园主也就是园主师父留给他的别园。”
  紫玉也笑道:“天帝原有四位太子,只有大太子堇亮成婚,接受东方大帝的封号,掌管东方诸事,二太子和三太子都以园主为挡箭牌,不肯成婚受封,自由自在闲游。”
  “是呀!听说天帝这次下了硬令,让园主的师父规劝园主,说要园主结束这段荒唐的生活,给弟妹做榜样。园主这次是逃不掉的,因为他特别尊重师父,对师父的话无一不从。”
  “可是他,”绛云垂下头来,“他不许我接受南天王妃的称号,只做他的女人。”
  “原来小姐你什么都知道了。”
  “嗯,他告诉过我这些,他……”绛云垂头看著手中的银镯,半晌不语。
  雪儿见她手上银镯,式样陈旧,便笑道:“小姐,你哪捡的镯子,怪旧的。来,我去给您拿只新镯子来,你先把它取下来。”
  “不要,我就喜欢它。”绛云眼光一柔,放下衣袖。
  “绛云小姐,您……”紫心几个人见她一副钟情的样子,全都面面相觑,同时怀疑起她的眼光来。
  雪儿更是难堪,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小姐,没有半点心机不说,如今连欣赏能力都没有了。讪讪地看了一眼两旁姐妹,朝绛云笑道:“小姐,你什么时候得的镯子,怎么我不知道?”
  “是……”绛云未语便红了脸,杏眼盈盈的,仿如滴得出水一般。低声说:“是他送我的,要我好好保存,这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。”
  “哇,原来如此。怪不得小姐如此看重,原来是老夫人的遗物。”几个人齐声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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