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* *
九月份的时候,城市上空刮起了强风。
有台风要来。
杰克前一天晚上便叫大家休假一天,晚上不要到蓝月。
隔天果然雨势风势都变大了,到了大半夜的时候,雨势还没有稍停的迹象。大雨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,我和朵夏躲在房里,咪宝不安地在屋里躁动着。
「雨好大。」狂风呼啸。
「不知道酒馆那边有没有事?」说完,朵夏和我不约而同地为蓝月担忧起来。
昨天离开酒馆时窗子有关好吗?门有锁紧吗?防水袋能不能阻挡住大雨?
街上如果淹水了,会不会淹进酒馆里?
结果我们一整夜担心得合不拢眼。
这是个漫长的一夜,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后,风雨停了。
朵夏挨在我身边,刚刚睡去。
我没叫醒她,穿上雨鞋,捉了把伞便出了门。
一夜狂风暴雨过后,城市被摧残得满目疮痍。
街道上铺满了被风吹落的叶子,行道树倒了几棵,商店的压克力招牌也挂在墙壁上摇摇欲坠,下水道涌出大量的水来,较低洼的路成了水乡泽国,强行涉水的车溅起一濂濂水幕,更加雪上加霜。
空气里弥漫着湿意、泥土气味,和某种大灾过后的寂静感。
我走过几条街,远远地就见到酒馆的大门已经被打开。
谁这么早来?
是不是酒馆里淹了水?
抱着忧虑,我走往门口一看,果然里头已经泡了水,地板上堆着大水退去后留下来的泥沙。
灯没有亮。我想起刚刚走过来时,电力公司的工人正在抢修的电线杆。这一带大约是断电了。
隐隐约约地,我看见里头一个高大的身影。「杰克?」
那身影朝门口光亮处走过来,当我看清楚他的脸时,不禁张大了嘴。
「苏西,是你吗?」他探头问道。
「啊,你、你回来了!」
* * *
酒馆里一团糟,我们移师到另一条没有停电的街,找到了一家早餐店。
点了两碗粥,一笼汤包,然后便谈起过去这一年多所发生经历的事情来。
这叫作叙旧吗?
我无法自已地在他脸上找寻着。
找寻什么呢?风霜的痕迹、旅途的疲惫?雨过天青的清澈?
不,不是的。我在找寻他回来的理由。他已经忘了吗?所以才会回来?
「这么久了,一年多来,你都在什么地方?」
热粥在我们眼前氤氲着,我发现我很难看得见他的改变。
「我去了一趟挪威,我在那里有一间屋,住了半年多,后来便到处跑,接了几份摄影领队的工作,带一群业余摄影人到处去拍照……」
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他说起自己的事。原来他在挪威有一间房子,他经常去那里住;他有国际旅游领队执照,经常接一些特别的领队工作,最经常带着摄影爱好者去拍摄一般旅行团难以到达的各地风光,这回他走了几趟极地。
粥稍稍凉了,弥漫在我们眼前的烟渐渐散开。
经他这么一说,我才在他脸上找到几处冻伤后又痊愈的痕迹。他有着与我截然不同的生活。
「你呢?你这一年多来都在做什么?」
「我?」耸肩一笑。「我在替你照顾酒馆,我很努力在学,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调出一杯很不错的酒,改天有空让我调一杯KICK给你喝。」
「好啊。」他对我温温一笑。
我原以为他对我的态度并没有改变,直到我察觉出他温和的笑容下竖起的一道玻璃藩篱。
是,他很随和,他跟我说起他自己的事。但是在感情上,他保留着一块区域,用一道藩篱阻止我的侵入,拒绝我的探索。
这吓住了我。
这道藩篱,是花了他多久时间才建立起来的?
我不敢逾越,尽可能地远离。直到退后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外,我才有办法对他微笑。
他是因为找到遗忘的方法了,我却还没有。
我仍记得分别的那一晚,他说过的每一个字。
他说我的眼睛藏不住秘密。如果他看着我的眼睛,他就会想起来。
我不敢正视他的眼,只好频频躲避。
「你粥凉了。」
「什么?」我抬起头,无法避免地接触到他的视线。
他一向比我会隐藏自己。我看不出他改变了多少。
「粥凉了,苏西,快吃吧,你好像比以前又更瘦了一点。」他平静地说,但移开视线,不再看我。
我舀起一口咸粥放进嘴里,很快地咽下。「你回来了真好,大家都很想念你。」咸咸的滋味。
他没有说话。
「这次你应该会留下来了吧?」
「嗯,会待在这里一阵子。」
好半晌我才弄懂他的话。他是说他会待一阵子,而不是就此留下来,永远。
他还会离开,是吗?
我没有再问。
「你还是没有变……」
「嗯?」他抬起头。
我望进他令人看不透的眼底。「你的心依然是一片森林。」
* * *
吃过早餐后,我们回到酒馆,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。
杰克、一民、维、小季、朵夏,以及咪宝。
瑟琳娜行踪成谜,但精神与我们同在。
看见久违的穆特兰,每个人都瞪大眼睛,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。
穆特兰环视着每个人,最后目光停留在朵夏身上。「小妖精,生日快乐。」
朵夏蠕动着嘴唇,「已经过了很久了……」话还没说完,她便抱着咪宝一起扑向他。「太好了,你回来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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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月酒馆情歌 第2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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